据报道，巴克莱银行操纵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(LIBOR)有两形式：一是交易员根据交易头寸，计算出LIBOR能使银行赢利利率水平，然后再进行相应报价。此种情况需要其他银行交易员的配合；二是有意报出较低的借入利率，以体现其流动性充足。两种方式被交叉使用，第二种方式采用得比较多。

更为严重的是，作为中央银行的英格兰银行在此种操纵中也有自己的利益。英格兰银行希望LIBOR走低，带动整个利率下降，这样不但可以缓和银行流动性紧张的问题，还可以降低其救援出问题的金融机构的成本。事实上，巴克莱银行作证说，英格兰银行的一名副行长曾经暗示他们调低LIBOR利率。

LIBOR已陷入彻底的信任危机。当人们发现一个如此成熟、常规的定价机制，却在相当长的时期内被操纵，充满暗箱操作，被愚弄的感觉瞬间转化为集体愤怒。

事实上，由于是基于16家成员行的虚拟报价形成，而并非基于真实的交易价格，LIBOR近几年来一直受到批评。

如今，LIBOR更是到了生死存亡时刻。操纵案曝光后，有交易商建议让LIBOR退出历史舞台，改用其他的基准指标替代，这些基准指标包括央行制定的贷款利率、回购协议确定的利率等。

但是，保留LIBOR并对其进行改革的倡议更占优势。国际金融界目前的基本共识是：作为一种以市场机制形成的利率，LIBOR的现实地位是由历史决定的，不能轻言取消。LIBOR有其缺陷，需改革，并提出了多种改革方案。最有突出性的方案是，LIBOR应该基于实际借出资金的价格计算，而不是现在的虚拟报价，但这种做法有其不现实之处：在市场流动性不足的情况下，往往需要一个虚拟的利率作为基准利率。另外的改革方案有：1.增加报价行的数目，这样利率就不那么容易受操纵；2.要求报价行同时报出拆入利率和拆出利率，以便进行核实；3.由金融监管机构，而非银行业的自治组织英国银行家协会监控整个利率形成过程。

与LIBOR一样，中国上海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(SHIBOR)面临同样的问题：如何使报价更为真实地反映资金的市场价格。SHIBOR是基于LIBOR的原理建立的，这也就意味着，LIBOR基于虚拟报价而非实际成交价格的内在缺陷，同样存在于SHIBOR中。SHIBOR刚刚起步，我们必须呵护好这一体系，防止其遭遇LIBOR的尴尬和信任危机。

以LIBOR操纵丑闻为鉴并结合中国实际，可对SHIBOR进行以下改革：

首先是建立点击成交机制。SHIBOR的16家报价行目前仅进行虚拟报价，报价行并不承担以其报价进行成交的义务，即所谓虚盘。这种安排，使得SHIBOR并非建立在真实成交的基础之上。建立点击成交机制后，报价行在交易系统上报出某一期限的SHIBOR拆入价格后，其他市场成员只要点击，就构成承诺，双方的交易合同就成立。通过这种改革，SHIBOR就建立在真实的交易基础上，可客观反映资金的市场供求情况。

其次是参照回购市场利率。回购市场价格，与SHIBOR报价同为报价行融出资金价格，故对SHIBOR报价有参照性。因此，报价行的SHIBOR报价，可参照回购市场价格，这样SHIBOR报价就可同建立在回购市场真实交易基础上。此制度要求配套措施，如要求报价行定时向监管机关报告其回购市场真实交易情况，并随时接受监管机关的现场稽核。

最后是加强金融监管，建立和加强集团诉讼和刑事责任追究制度。由于道德风险的存在，要杜绝操纵案事实上是不可能的，但可以以制度的力量有效地防止操纵案的发生，并加大违法的成本。在利率形成过程中，应让市场这只“无形之手”发挥作用，监管机构不应对SHIBOR的形成施加影响，不管这种影响是出于金融稳定还是其他公益目的。金融监管机构要做的，是加强事前、事中和事后的全过程监管。若操纵行为一发现，监管机构就要进行调查。查实后，进行行政处罚。这种处罚除罚款外，最严重的是剥夺违规者进入金融业的资格，即资格剥夺。因为是金融案件具有特别的专业性，由监管机构进行先行调查是必须的。

另外，在查清事实后，如同英美一样，应当允许受损失的当事人进行集团诉讼，让胆敢操纵者赔得倾家荡产，以市场力量遏制操纵行为。构成犯罪的，移送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。

如果以上几个方面得到加强，相信操纵案会得到实质性控制。

 （本文原文发表于《当代金融家》  2012年8月，有修改）

柯荆民

中央国债登记结算有限责任公司前法律顾问